高山上過夜(上)_絨布寺清晨看珠峰露臉

這趟旅行，有兩個地方一定要過夜。

一是絨布寺，海拔5100公尺，但為了看珠峰露臉，必須在此住上一夜。

另一個是納木措，海拔4718公尺，但為了看這神湖的日落日升，必須在此住上一夜。

「好高呀！」心想著台北七星山不過一千出頭，玉山則不到四千，自己這輩子最高也只睡過2900公尺的七彩湖，那還是年輕的時候。

看了很多說法，大致說到西藏高山上，如果嚴重點是玩命的一種，但大多數人只要小心是不會有事的。到底能不能支撐住在山上呢？還是得到山上才能判定。

六天的包車行程中，第三天睡在絨布寺招待所的床位，第五天到納木措旁睡帳篷，都是高山上。但如果不在那裡睡上一晚，只到此一遊就匆匆離去，那根本就是白去了。

到絨布寺時，已經接近下午三點。山中的氣候多變而且不穩定，下午時分飄起小雨，四周則雲霧裊裊。

「有沒有人不舒服的，有的話快說，我們現在就下山，等等晚上有問題，是不可能下山的喔！」開車的師傅很嚴厲的跟我們說著。還說了一些之前客人休克出血等等的狀況，要我們要考慮清楚。

絨布寺距離珠峰的直線距離是20多公里，是觀看珠峰非常棒的地點，也因此有很多遊客會來此，也有人會搭馬車到珠峰大本營看珠峰，但可以如願看見的人不多，因為，山上的天氣，誰都說不準。

「有人等很多天，也看不到珠峰。」師傅加上一句話，在這已經很冷的高山上，又潑了我們一盆冷水。

在這裡選擇住下等珠峰露臉的遊客，有人選擇去大本營住帳篷，也有人住在絨布寺的招待所。師傅建議我們住房子裡比較好，當然恭敬不如從命。

看似簡陋的床位，可是一床難求，如果到晚到了，就沒得住了。不過，最佩服老外們在絨布寺門口搭起帳篷，直接與大地為伍。

除了冷與喘，大家應該沒有什麼問題，而且都跋涉到此，誰都不想放棄。一個房間中有四個床位我們剛好住一間。放下行李後，就到大廳裡烤火跟吃午餐。上山趕路，往往要著村著店時才可能用餐，點了一碗雞蛋麵，想要暖一暖。

房間太過濕冷，很難久待，吃完後，就直接坐在這個大廳中看書、聊天。隔段時間就會聽到尖叫聲，原來是雲霧時而散去，珠峰會露出些許身影，我們也不時的跑出去碰運氣。

西藏的時區是跟著北京的時間，太陽的速度沒有跟上時鐘，所以，七八點才見天黑，外面根本沒什麼可以逛，讓人熬得心慌。應該是我跟小力沿途送煙送飲料的關係，師傅都會叫我們去跟他們一起坐在火爐旁烤火，還會推銷酥油茶給我們喝。

「喝這個可以治療高原反應喔！」面對熱情真是非常尷尬，只能稍微喝幾口，不是因為難喝！但想到喝多了要去上廁所，就很猶豫。最後還是因為在室內烤火因此口乾舌燥，不自覺的就喝了很多，當然結局仍然是痛苦的上廁所。

火爐旁都坐著帶客人上山的師傅，夾雜在其中的我們看來被當成自己人，他們非常會搞笑，說著他們工作上遇到的各種故事，讓這個難熬的晚上，很快就過去了一部份。

絨布寺的僧侶負責照料這個招待所，他們很客氣的幫我們添著茶水，茶壺也放在火爐上燒著，不時之間，他們會掀起火爐一邊的蓋子，倒入燃料。

「這個是羊的大便。」師傅指著正在一勺勺放進火爐中的黑色顆粒說，他解釋著這種小顆的是羊的，如果是大塊的就是氂牛的。燃燒不久後，從爐中會突然冒起一陣煙，像是巫女施法術那樣，從爐中的每個細縫中冒出。所幸，沒有味道。

師傅們開始七嘴八舌的說牛羊是他們的寶，從奶到肉到皮毛到糞便都可以用，非常環保。

在燒著牛羊糞便的大廳中，空氣很悶熱，也昏昏欲睡。「我們撐一下，等等去上完最後一次廁所，再去睡覺。」小力建議著，這是個好方法，得把在此喝的茶都先排泄掉，不然三更半夜再出來摸黑上廁所，絕對是不智之舉。

先講講廁所吧！就是一間很簡陋的房子，在招待所出來二十公尺不到的鄰近山崖處。有屋頂，牆壁有洞很通風，廁所就一個洞，所有的排泄物就成為自由落體。沒有燈，上廁所時要帶手電筒，由於很冷，我們都得包裹著很多層衣服去上廁所，而一脫掉褲子時，冷到清醒。

我們在晚上最後一次的解放時，倒有意外的收穫，居然看見滿天的星星。非常多、非常大，非常近，非常難忘。

回到屋子裡，濕冷的環境讓我不得不穿著刷絨的衣服入睡，還打開了睡袋。躺下去後，就想辦法快點入睡。第一次醒來，感覺已經睡了很久了。按下手錶冷光一瞧，才不到十二點，還得再睡上七八個小時耶！這輩子第一次因為可以睡覺的時間過多而難過。

「好好睡一覺，這樣的天氣，我保證明天八到九點一定可以看到珠峰的。」師傅鐵口直斷，成為度過辛苦一晚的寄託。

下半夜覺得頭開始神經抽痛，應該是下午一直跑出去看珠峰，因為房子裡太暖太悶，而突然跑出去太急沒戴帽子冷到了，起來吃顆止痛藥，繼續睡。

好不容易天亮了。

「妳昨天晚上起來吃藥喔？」小力問，原來她也沒睡著。

「我昨天有心痛！」她說，心臟痛也是缺氧的徵兆，常自稱爛血人的她，有些微貧血，來之前就在擔心，「我還差點喘不過氣來，後來要自己放輕鬆，就OK了。」

我倒沒有這些症狀，但沒睡好，又不敢喝咖啡；更也不敢多喝水，該死的頭痛就不時的出現突襲我。

我們兩個站在路上等珠峰出現。

雲散了一點、又散了一點、最後只剩下一朵雲掛在眉間，據說這朵如旗幟般掛在山頂的旗雲，出現的機率高到就像是珠峰的一部分，還可以用以觀測天氣。

「有緣分的人才可以看見珠峰。」來之前到過西藏的朋友說的話言猶在耳。而現在，珠穆朗瑪峰就在眼前，心裡的悸動難以言喻。

但不到十分鐘，山下擁上雲霧，不一會兒，這附近的能見度又變差了。此時，從屋裡衝出來的外國旅客，每個都失望的說看不見了。雖然只是驚鴻一瞥，但一個晚上辛苦與不適，都值得了。

看看手錶，出現的時間還真的如師傅所料，打心底佩服。

接下來的時間都在車上趕路，經由定日回到日喀則。到日喀則已經傍晚了。由於兩天沒洗澡，到旅館中可以好好洗頭洗澡，喝上好幾杯水，好好睡上一覺。